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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非典肆虐,我所在高中被封校隔离;年韩国爆发中东呼吸综合征,我在韩国做记者;年,新型冠状病毒来袭,我每天戴上口罩挤着四号线中往返回我家——北京疫情首发地大兴。完美邂逅三次疫情,让我有机会比对不同时期我们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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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次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年的那场“非典”(SARS)恐怕会永远躺在人们的记忆深处。现在,即便我拼命回忆,模糊中唯一记得的细节是穿越高中紧闭的铝合金校门护栏,家长们伸手递进来的一盒盒饭菜。
更近关于传染病疫情的记忆是在年,我还在韩国做驻外记者。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爆发让韩国人有点人心惶惶,虽说论严重程度比不上非典,但超市里口罩和消毒液还是脱销了一阵子。我回国补办护照,顺便背了两大盒口罩去韩国。那段时间,韩国卫生部门频频召开新闻发布会,分社记者们变得异常忙碌,经常要去发布会现场蹲点,时任世卫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也亲自来坐镇指挥。
当时印象最深的是韩国民众和媒体每天大骂政府疫情应对不利、医院管理疏忽、病人隐瞒就诊史等。比如确诊首例患者后,韩国卫生部门过度乐观,一再强调该病“传染性不强”,发生第二代人传人“可能性不大”,未及时警示民众和医疗机构,一开始还拒绝公布曾收治中东医院名称。直到疫情发生后近三周后才向民众发布预防中东呼吸综合征的短信,此时疫情已广泛传播,防控更加困难。
还有一堆奇葩病人不时添乱:有看了N家医院想“货比三家”的,有试图隐藏疫区旅行史的,还有居家隔离时因“觉得无聊”,邀上三五好友外出打高尔夫球的……后来还出现了传染给十几人的“超级传播者”,因医院防护措施不到位,医护人员和密切接触者全部“中枪”。
世卫组织时任总干事陈冯富珍当时说了一句话:在疫情防控方面,“政府部门做好该做的工作,民众积极配合,是唯一的出路”。
韩国《朝鲜日报》的社论更是一针见血:“其实,让中东呼吸综合征发展成‘怪物’的人就是我们自己。在这一过程中,只谋一己之私的社会羞耻面活生生地暴露了出来。”由此及彼,“非典”和此次冠状病毒疫情恐怕也都是人们为满足口腹之欲乱吃野味而“自食其果”。
最后韩国政府痛定思痛,民众收敛了一己之私,终于给疫情画上了休止符。但韩国的“前车之鉴”确需要我们在应对新疫情时有所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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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新冠状病毒(-nCoV)疫情,信息通报比“非典”时有了改善,但依然各种流言四起。这两天病例急剧上升,又让坊间出现不少质疑声音,可见应对及时性和透明度还有提升空间。昨天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在访谈中透露了几个核心信息,平息了很大一部分争论:
第一,疫情确认可人传人,有医务人员被感染;
第二,新型冠状病毒很可能来自野味;
第三,戴口罩有防护效果;
第四,病毒感染正在爬坡阶段。春节期间,估计得病人数还会增加,要防止出现超级传播者。
此次的冠状病毒虽“新”,但却和此前的SARS冠状病毒(SARS-Cov),以及中东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MERS-Cov),同属冠状病毒科冠状病毒属。目前已知的包括新型冠状病毒在内可感染人类的冠状病毒共有7种。
冠状病毒是一种单链的RNA病毒,结构更不稳定,因此更易致病,也更容易突变,种类更多,更难研制有效疫苗。这也让冠状病毒的防控更具挑战。
香港大学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以及流感研究中心主任管轶20日接受财新记者专访时就说,目前看来新型冠状病毒在人群传播和适应能力、以及发病情况和致病能力都跟早期的SARS发展曲线相像。
而医院研究人员今天在《中国科学:生命科学》英文版在线发表的论文,进一步证明了6个武汉新型冠状病毒序列几乎完全一致,其与SARS的同源性更高,相似性约为70%,与MERS相似性约为40%。武汉新型冠状病毒应该是通过S-蛋白与人ACE2相互作用,来感染人的呼吸道上皮细胞。这个结果也暗示,武汉新型冠状病毒有很强的对人感染能力。
不过,钟南山院士还是很有信心地表示:这次用两周就定位了新型冠状病毒,再加上有很好的监控以及隔离制度,相信疫情不会像17年前SARS造成的社会影响以及经济损害。
需要再度澄清的是:世卫组织已明确表示,目前对于新型冠状病毒所致疾病没有特异治疗方法,也并无现有可用疫苗。只能对患者出现的症状做处理。所以板蓝根什么的就当安慰剂喝一喝吧。唯一有用的方法就是做好防护措施,佩戴外科口罩或N95口罩,勤洗手勤锻炼,增强自身免疫力。
目前看来,病毒的真正起源仍是个迷。美疾控中心表示,冠状病毒在包括骆驼和蝙蝠在内的多种动物中很常见,只有在极少情况下病毒才会发生变异传染给人类。SARS病毒正是由果子狸传染给人,携带SL-CoV冠状病毒的菊头蝠则是真正元凶。而MERS冠状病毒可能源自蝙蝠,随后传给骆驼,再传给人。可见,蝙蝠是传播很多病毒的罪魁祸首。这次中科院的研究者也推测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的原生宿主为蝙蝠,但仍需后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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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SARS、到MERS,再到-nCoV,未来这种突发疫情会不会愈发常见?冠状病毒会不会和流感病毒一样每隔几年就要来“为祸人间”?我们该怎样应对?
年,我在清华参加一个全球公共健康研讨会,与会中外专家严肃讨论了未来几年可能出现的传染病大流行问题。虽然最终没有发稿,但现在细思他们当时的观点,也是神预测无疑了。翻出陈年笔记,挑出点精华:
No.1
病毒进化总是要适应人和环境,所以会产生突变。人和病毒接触,是跨物种传播,病毒需要有遗传的积累和优化时间。基于分析过去流行病暴发的规律,未来几年有全球传染病大流行的风险,不容忽视。
No.2
对于病毒风险的分析要持续,病毒经过多代变异后,可能会变得比较厉害,致死率和传播率都可能变高。不要因为一开始疫情轻就掉以轻心。
No.3
人都是有遗忘性的。经历了“非典”,我们对于传染病暴发有一些经验和防控机制,准备很久了没有新疫情发生,大家就健忘了、就掉以轻心了,新的疫情来了就可能措手不及了。怎么能在平常做到意识提高、时时警醒是个挑战。
No.4
此前有青海的观鸟组织报告死鸟增加,科学家发现致死鸟类的病毒毒性增大,在特定基因发生突变,病毒进入细胞的能力更大。这可能预示了未来传染病大流行的风险。追踪病毒突变是预防传染病的重要举措,未来有没有可能建立完善的全球候鸟监测网络?
No.5
全球人口迁移与传染病流行的相关性:现代化交通工具的普及让全球人口流动加速传染病传播,危及国家安全。传染病控制需要全球合作,需要高度的信息透明和共享。要更好发挥大数据在传染病预警、应急方面的作用。
在后非典时代,期待我们真正能有所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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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行慢记:科技媒体人,白日梦想家,偏爱才华与童真。喜欢听人讲故事,再挑出最好的讲给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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